塞尚的朋友圈 – Camille Pissarro 毕沙罗

木心说:“天才是被另一个天才发现的”。伟大的人身边会隐藏着很多不为人知的神秘力量,塞尚的神秘力量非毕沙罗莫属

毕沙罗(1830-1903)年长塞尚几岁,他在巴黎美术学院学习,可能是学院里太缺少有趣的灵魂,他在毕业后经常出没在非正规的艺术学校“瑞士学院”学习。正是在那儿,塞尚与毕沙罗相识。

那是在1860年初期,那是一个大师辈出的年代,马奈、库尔贝的影响正盛,莫奈、雷诺阿、德加、高更聚在盖尔布瓦咖啡馆高谈阔论。而彼时的塞尚如愣头青般,他凭着一腔执着的精神在巴黎生存。

塞尚学习卢浮宫里的经典藏品,委罗内塞、鲁本斯、普桑、德拉克洛瓦都是塞尚的偶像(悄悄说,安格尔没入塞尚的眼);在现世的艺术家中,塞尚最欣赏的是马奈和毕沙罗。毕沙罗待他如兄长般,他们常一起作画,有时几个月,有时长达一年,毕沙罗对塞尚的风格形成有重大影响。


1872年春
和奥尔唐丝、小保罗来到蓬图瓦兹有几天了,终于在奥维尔安顿下来了。 我
去见毕沙罗时,他正在创作 。他的调色板很清亮,不见了黑色、赭色这类深色。毕沙罗告诉我,他正在用短促、克制的笔触、明亮的色调和小块的纯色来取代传统模式

我借来毕沙罗去年创作的一幅画《去往路维希安的路》(图1),我仔细观察了很久:
路两边树的叶子已经掉了大半, 一片片的叶子点缀在枯黄的草上,层次分明。 村庄的房屋轮廓清晰,一点也不显锐利,反而在夕阳下映出柔和的格调。整幅画通过路边的矮墙分割出清晰的水平线,几颗高大的树构成对比的竖直视线。 调色和线条都值得我认真学习。

我的心境没有毕沙罗那么细致,即使我把色调调亮,临摹作品(图2)仍然暴露出我的焦虑和不安。

图1. Camille Pissarro, Louvecieennes road,1871, 110 x 160cm, Private Collection
图2. Paul Cezanne, Louvecieennes road, 1872, 73 x 92cm, Private Collection

1873年
我在准备明年提交给艺术沙龙的作品,当我在画那片屋后的风景时,路过的村民告诉我,这间屋有人曾自缢去世。我将这幅作品命名为《自缢者之家》(图3),这个名字似乎让整幅画笼罩更浓的不祥和哀伤。

殘破的大笔刷来来回回覆盖了多层,这样屋顶的青苔显得立体些;调色刀能清晰地抹出地面崎岖、墙面粗糙的质感,厚涂和薄抹都不在话下。这幅作品耗时不长,乍一看树枝过于光秃,奥尔唐丝问我是不是还没画完,我觉得不用过多增加枝叶。我希望看画人的眼睛能沿着地面、屋顶、远处的山峦这些线条移动,最后停留在画面中间的蓝色的门上,自然而然的聚焦

毕沙罗在第二年也画了类似的视角,他的画《蓬图瓦兹小路的对话》(图4)有明显的景深感,近景远景的空间感是清晰的,仔细观察发现他通过色彩的层次来创造出空间的远近,这是个非常高明的方法。

相比而言我的画就显得过于平面,我有点沮丧,难怪巴黎的艺术评论家对我的画总是指指点点。不过毕沙罗说他很喜欢我用调色刀创作的作品,他认为我的画风是独一无二,线条和谐,画面平衡; 他鼓励我勤加练习,在平面构图时再增加色彩层次,这是个好主意!

图3. Paul Cezanne, The Hanged Man’s House, 1873, Oil on canvas, 55 x 66 cm, Musée d’Orsay, Paris, France
图4. Camille Pissarro, The conversation, chemin du chou, Pontoise, 1874, Oil on canvas, 60 x 73 cm, Private Collection

1874年奥维尔
毕沙罗对我创作的风景画赞赏有加,他的鼓励对我来说太重要了。我甚至完全不在乎来自巴黎那群“绅士”的胡乱点评。

风景画《奥维尔的小屋》(图5)完成后,我邀请毕沙罗一同前往写生的地点,那儿有几间农舍,白色的外墙在春天的山坡下显得格外明亮,屋前种的果树开着白色的黄色的花。

毕沙罗也爱极了这片土地,他与庄稼地里的农民们唠了家常。毕沙罗信仰社会主义,他经常无私地帮助奥维尔的农民,仿佛这种相互信任是天生的。
一段时间后,毕沙罗带着他的新作品《收获土豆》(图6)来找我,他告诉我他作画的那段日子又结识了一户农民朋友,就是他画中的主角们。毕沙罗用远处山坡上的几个平行线条和田埂的水平线条稳定住画面的横向视线,用远景中的农舍保持画面重心,这些仅仅是背景,突出几位主人公的劳动。

反观我的画,我没有偏颇画中任一处景,农舍、篱笆、开花的树、山坡上农田的栅栏,都是我画笔下的主角
我喜欢这两幅画。

图5. Paul Cezanne, Small Houses in Pontoise, 1873-74, 40.5 x 54.5cm, Harvard Art Museum
图6. Camille Pissarro, The Potato Harvest, 1874, 33 x 41cm, Private Collection

1877年 圣丹尼斯
我和毕沙罗沿着瓦兹河西岸散步,旁边就是布尔夫山,山上有着数不尽的美景。毕沙罗突然像小孩子一样招呼我快一点:“旁边有一片果园,一年四季的风景都特别美!你也许也会想画上几幅的。”

山里的空气清新,红色的屋顶在阳光下显得更明亮,郁郁葱葱的树随风摇曳,绿色的树荫落在小路上,随时会调皮地抱住过往的行人。这片风景既精致又可爱。
我的调色板上布满了绿色,这些色彩的融合组成了淡淡的阳光,洒落光的叶,树荫下的草丛,连粗壮褐色的树干都藏着绿意(图7)。

毕沙罗是在冬去春来时节去采风的(图8),他的画中还没有飘着春夏之交的绿,树儿还在沉睡,只有小草苏醒在吸吮着初春爽朗的阳光。果农忙碌地穿梭在果园里,一年之计在于春,他们衣服上映出的深蓝比天空的蓝还浓烈,可爱的人们,正是他们的辛劳让这片土地充满了活力和希望

图7. Paul Cezanne, The Orchard, Côte Saint-Denis, 1877, 66 x 54.5 cmOil on canvas, Museum of Fine Arts, St. Petersburg, Florida
图8. Camille Pissarro, The Côte des Bœufs at L’Hermitage, 1877, 115 × 88 cm, National Gallery, London

1877年
在毕沙罗家的果园里,我们一起写生,这种时光太宝贵了,我们都沉浸其中,将风景画成画!

毕沙罗《蓬图瓦兹的春天》(图9)的画中,果园里的绿地和淡蓝的天空将画面的主题突显出来:一园开花的树。毕沙罗使用微细的颜料来点缀出花朵,这是非常精细的画法,像莫奈的画法。他的画中,花朵是生动的,花香飘出画面扑鼻而来。

我在果园中转悠了好久,终于找到了一个非常美妙的视角(图10),山坡上灰蓝色的屋顶、山脚下灰白色的果园篱笆,每一处都呈现出完美的几何形状,非常适合用大面积色块的画法。如果画中只有棱角分明的直线会过于呆板,恰好果园中弯曲的树和山坡上弯曲的扶手墙,平衡了画面的线条。

1877年蓬图瓦兹的春天,驻留在我们的画中!

图9. Camille Pissarro, Sprinttime in Pontoise, 1877, 65.5 x 81cm, Musée d’Orsay, Paris, France
图10. Paul Cezanne, Le Jardin de Maubuisson, Pontoise, 1877, 50 x 61cm, Private Collection

参考:
https://www.ideelart.com/magazine/justice-to-pissarro-by-dana-gordon
http://myfavoritefrenchantiques.blogspot.com/2013/02/do-you-favor-pissarro-or-cezanne.html